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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表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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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枝默默地又打量了這五人一會兒,將屋內的情況、以及這些人的身份了解了個七七八八。

那中年和青年應該是這裏身份最低的人,一左一右坐在那老人與少年的下首,而那個能作主把她爹趕出酒樓的小孩,坐在主位,看起來應該是這裏身份最高的。

金枝緊張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,畢竟小孩雖然難纏,比起心思覆雜的成人,卻也是最容易對付的。

金枝定了定心神,隨後在邢掌櫃的一聲呼喚下,走進了包廂,四周的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定格,她能感受到整個包廂的人都把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,打量的同時帶著懷疑。

金枝的步伐一頓,內心有些發毛,但想到金父,又堅定起來,迎著這樣的目光走向了邢掌櫃讓人準備的臨時竈臺。考慮到她的身高,這裏用的是最矮小的火爐,臺面也是比對她最適合的高度,這讓金枝又從容了幾分。

四周沒人說話,也沒人異議。

金枝松了口氣,向著五位客人鞠了一躬,便準備開始做拉面。

而這個時候,那個一直沒說話的男孩開口了:“等一下。”

金枝只得無奈停手,心裏已料到不會如此順利,倒沒怎麽慌張。

“掌櫃的,別告訴我,一個酒樓的大廚竟然是個小女孩?”男孩看著金枝,面上不顯神情,只是在對邢掌櫃說話時語氣中透著不滿,似在怪責邢掌櫃這敷衍的態度。

邢掌櫃簡直汗流浹背,天知道他絕不敢有半分敷衍,作為青葉鎮還算有頭有臉的人物,他在這裏也是有人的,早就有人支會他一定要好好招待這些人,但問題是讓金父出來,他實在是擔不起這後果啊,萬一把這小祖宗嚇到了怎麽辦?

可惜男孩很明顯無法體會他這番良苦用心。

“這位小少爺,”作為引起這個事件的提議者,金枝不得不硬著頭皮開口了,而她一說話,那個男孩的目光又看了過來,“少爺明鑒,小女雖然不是酒樓的大廚,卻是大廚的女兒,家父身有隱疾著實無法面見尊客,所以小女才鬥膽代替家父前來,雖不說能在廚藝上勝過家父,但我所展示的卻是別有一番趣味。”

“趣味……”男孩咀嚼著這兩個字,又打量了金枝一番,也不說好或不好,金枝一顆心簡直吊到了嗓子眼,就在她以為男孩會勃然發怒時,男孩卻理了理袖口,懶散地說道,“算了,既然你父親有疾,少爺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,那就你來吧。”

第一關,過了!

金枝真心實意向男孩稽首道謝:“謝少爺!少爺萬福,接下來小女將為少爺你獻上這世上最長的面!”

“最長的面?有點兒意思啊。”男孩挪了挪身子。

金枝已經開始和面了,她的速度很快,因用的材質是精品,和出的面團不僅面色白,而且黏性與韌性都不錯,然後金枝便帶著適宜大小的面團開始舞動起來。

她的動作便是她所說的特色,當然不是她研發的,拉面是北方的特色面食,味道僅是一方面,它真正的特色卻是面藝表演,這讓客人在吃的同時還能擁有視覺上的享受。

但金枝的動作是與眾不同的,說來諷刺,這是紀香教給她的,為了在府中站穩跟腳,紀香可謂是用盡了手段。

紀香懂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,金枝與她從小一起長大,從未見過她學過那些,但她就是會了。

她總是那般不合時宜,可是也總能讓人認可她、倚重她。

金枝從她身上學到的只是滄海一粟,但在這一刻卻足夠了。

金枝跳著,雙手在空中動作優美的翻飛,也不知道她是怎麽做的,面團就在她的手中活了過來一般,如銀蛇般依偎著她的手她的人扭動狂舞起來。

她的動作很流暢,自然優美中仿佛有著一種韻味,無法言說,卻足夠吸人眼球。

若一定要找出缺點,那便是她人實在太小,總覺得缺了一絲風味,但這樣的缺點在第一次見到的人面前足以用動作彌補。

表演無疑是很成功的,就連先前不怎麽感興趣的另外四人也認真看了起來。

金枝也喜歡烹飪,她享受著這只一心做美食而什麽都不用想,讓腦海放空的輕松時刻,而她的喜悅似乎也傳遞到她手中的面條中,它舞得更加靈動輕快起來。

因為先前許諾了要給男孩做出最長的面,金枝先為他單獨做了一份,等那根長得有些離譜的面條下鍋,這活算是成功了一半,另一半則在面食的味道上,而由緣客酒樓提供的湯料自然毋庸置疑,金枝也沒想再加其他東西破壞原湯的滋味。

很快面條便煮熟了,金枝將之撈了起來,然後被樓裏的店小二給男孩端了過去。

店小二體貼地將面條與湯汁攪勻,金枝緊張的看著這一幕,男孩卻突然對她說:“剛才的動作不錯!”

金枝一時有些錯愕,隨即反應過來,應道:“謝少爺誇獎!”

這樣,她算是通過了?

她有些意外竟然這麽簡單就討好了這位難纏的少爺,隨後放下心來,為其他四人做拉面,雖然他們不一定需要,但她的態度總要端正。

剩下四人,金枝就不準備做一根長面了,而是做普通長短的拉面,其實這種一大把面同時拉抻的場面是最精彩的,無數的面條在抖動下如驚濤駭浪,尤其抻至最後一下,將面的一端放在板上,另外一端拉過頭頂,不停抖動,那姿態猶如飛流而下的瀑布一般,相當能震撼人心。

但金枝先前要討好熊孩子,總要讓他覺得自己是特別的、與眾不同的,才會多此一舉拉出一根長長的面條。

四碗熱騰騰的面條分別盛到了四人面前,四人竟然很給面子執起筷子嘗了起來。倒是那個文質彬彬的中年,在嘗了一口後,饒有興趣地擡起頭問道:“小姑娘剛才的動作似乎與旁的地方有所不同,不知師承何處?”

他仿佛只是隨口一問,僅僅只是好奇而已。

金枝很鎮定,雖然這個問題她其實並不知道,但來之前她已經預料到可能有此一問,於是開口答道:“是我家小姐教我的,我家小姐很厲害,懂許多東西!”

她非常不厚道地把紀香推了出來,並感到一陣爽快,雖然以紀香那總是化險為夷的體質應該很容易破解這樣的問題,但這總歸是金枝為她挖下的一個坑不是,不管她今後會不會因此而遇到困難,金枝都默默為自己的行為拍了拍掌。

她就是這麽一個暗搓搓背後搞小動作的陰險小人!

當然,她這麽回答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原因,她要把紀香被他們家養了十多年的消息散出去,最好能傳到京城裏,讓那裏的人知道她爹和她哥是紀香的恩人,紀香乃至紀府如果還讓她爹和哥哥做奴隸,這決計不是報恩,反而是恩將仇報。

希望紀香能為了名聲,不再提出把他們帶回紀府。

但願這群人的身份夠給力,遺憾的是他們看起來完全不是多舌的人。

“小姐?”而她的話也引起了在座五人的註意,畢竟以她現在的身份——緣客酒樓大廚的女兒,家裏是不該有小姐這個物種的,如此前後矛盾,中年男人似乎真的被引發了幾分興趣。

金枝想著要怎麽解釋自己家的情況,一旁的邢掌櫃怕她一個小女娃說不清楚,倒是主動替她介紹了金家的事。

金枝簡直要為邢掌櫃拍手了,深覺再沒比邢掌櫃更給力的隊友了。

金家的情況很特殊,可以說是特例中的特例了,如果這其中換了任何一個人恐怕都不會形成現今這種情況。

金枝深知自家事,她只是想讓別人知道,卻並不用別人為她家做出些什麽,所以她在邢掌櫃說完以後,便將話題引到了那少年身上,從先前她就暗中觀察了幾次,現在隔得近了,越發確定少年面色蒼白,身形瘦弱,似有不足之癥,並且還很嚴重。

金枝別的不敢說,但在不足之癥上卻可以稱之為專家。

金父在近五十歲時犯病,並不是什麽不治之癥,便是由於之前透支了身體引起的各種不足之癥,這樣的病用藥石往往作用不大,需要體內體外慢慢補足身體缺失的營養,雖然不一定能徹底恢覆,但慢慢好轉卻是可以的。

金枝平日裏除了帶兩個孩子,空閑時間便在研究那些有關不足之癥的醫書,十年的時間,她補全了從紀香那裏討來的似是而非的各種方子,再加上之前紀香討好紀府老太爺學的一些稀奇古怪的養身之法,倒真形成了一套系統的治療不足之癥的法子。

眼前的少年比之後天垮了身子的金父,倒像是先天不足引起的體弱。

金枝想了想,再把她原本的法子做些調整,應該也是能對少年起到作用的,而且她獻藥也不是為了根治少年,只是把紀香那些雖然奇怪卻著實有用的法子提供給對方,相信以對方的身份,應該可以找到更精通此法的人研究,說不定就能找準法子了呢?也算她做了一件好事,要是對方能夠因此感激她,幫忙解決了紀香的事情就再好不過了!

當然,金枝覺得這可能微乎其微,對方的真實身份她並不知道,品性如何也未可知,但這麽做之後,結果總歸不會太糟。

金枝定了定心,剛表明自己要向對方獻藥方的意圖,便被邢掌櫃喝止:“金枝,別胡鬧,你哪來的方子,切勿胡說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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